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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学校,而是让你把我带到了一个网吧。
我坐在网吧里上网,抽烟。很长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网吧,我觉得这里喧嚣,烟雾缭绕。谁都不会关心自己旁边坐着的人是在哭还是在笑,因为网吧里所有的人最关注的都是自己面前的电脑。你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看到我抽烟时有些惊愕。你说,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对你笑了笑,没有言语。我没有告诉你我只有遇到两种情况才会抽烟,难过或者冬天,他们相似的特点就是——我的心口会隐隐作痛。冬天我可以为了避免吸到冷气躲到屋子里,但难过不管何时何地,春夏秋冬,无孔不入,所以我需要烟草克制,需要烟雾将疼痛的那一片地方模糊掉。
那天晚上我在网吧坐到凌晨就开始打瞌睡,你陪我坐到凌晨。你没有上网,一直看着我在网上到处逛。我打瞌睡时,你问我要不要无车里睡。
我想了下点了点头。我蜷缩在车后排,你坐在驾驶座上,我问你,你怎么办?你笑着说,没事,我不想睡。
你说了我便信了,便真的安心地睡了。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特别恋枕头。所以我睡得格外不安稳,分不清自己是处在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我看不到米丽倩了,她满含眼泪地看着郑玉玺,郑玉玺厉声说,你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于是她便真的走了,跟一个男人。她临走前跟我说,她会经常回来看我的。但是此后的每一年我能看到的,便是我们曾经的照片。
我大声地哭,大声地叫,我恨郑玉玺,恨他的无情。但是米丽倩只是对我笑了笑,她说,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错,我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哭,我说,妈妈,不要丢下我。
我是从阵痛中醒来的,睁开眼,在逼仄的车厢里,身上还盖了一件衬衫。我一没枕头就容易从睡的地方摔下来。我爬到座位上,车里没有你的影子。
我从车窗往外看,街上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行人,还有叫卖的早餐摊。你在早餐摊边,挺拔如一棵白杨树。
当你抱着买的小笼包和牛奶奔过来,把他们塞到我怀里说,快吃,吃完去上课时,我突然有些哽咽的感觉。
我低头大口大口地吃着小笼包,却对你抱怨,干嘛不给我买水煎包?!
你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阿,我不知道你喜欢吃水煎包。
转而你又说,你等下。
说完你就朝马路对面的早餐摊跑去。你的身影在夏季的晨曦里,显得格外干净单薄,你的没有简单澄澈。我见过很多男孩子,他们好看或回玩,却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让我觉得心生安稳。
我不想说,我让你去买水煎包,不过是为了遮掩眼底的泪。
妈妈走后,已经没有人会在我睡时帮我盖衣服,也没有人会殷勤地为我准备早餐。
我跟林洛施说我要追你时,她哈哈大笑道,米楚,你就别祸害人家了。
她这句话让我急了,我说,Kao,我怎么就成祸害人家了?!林洛施揶揄地偷偷斜我了一眼,你换男朋友比我换衣服的速度都快。
我说,是,可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沈丁丁这样的男孩。
她正色道,是,你从没遇到过遮掩的男孩,但这不代表你一定就要去靠近他。
她说的话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的,友情会比爱情走得更久远一些。停留在身边的安全感为什么一定要变成爱情呢?
CharptFour---------------------------------
不过你显然连想念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我第三次见到你时,也见到了叶萱。
我终于明白当时为什么你送我到酒吧门口时脸色会突然变得黯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见过叶萱无数次,在酒吧里,她对每一个过往的客人问,要啤酒吗?她是拉啤酒赞助的。
只不过那时的她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而此时站在你身边的她,却清纯得像朵百合花。
你去洗手间时,我上下打量着她,她不卑不亢地回视着我。我冲她微笑,她的回视多么大义凛然,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看到的那个在男人怀里千娇百媚的女孩不是她。
不过我米楚是什么样的人,我自认为千帆过尽。我淡定地对她说,我不管你跟丁丁在一起的原因,不过我希望你远离他。
我相信,你只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眼睛,假以时日,你知道她在酒吧的工作范畴,一定会放弃她。
所以我像个你的正房一样担心你,维护你。可是叶萱只是对我安静地笑了笑,她说,你知道吗,我和丁丁一起长大的。
她一句话便堵得我哑口无言。是阿,我怎么能忽视你看她时眼底的怜惜呢?那种怜惜是经过了许多岁月堆积而成的。你并不是一个前卫的人,可没想到连恋情都这么老套,青梅竹马。
我有想过把照片放在你眼前时,你会愤怒,但我没想到你会哭。
那是我在酒吧里拍的,一个男人搂着叶萱,叶萱欲拒还迎的模样。那是的我,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你好,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不是保护,而是伤害。
那天你看了照片后便疯了一样冲到酒吧里,你拉起正在跟某个男人调笑的叶萱往外走,可是混迹夜场的人哪个是吃素的,男人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发现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瞬间就不见了,顿时他觉得极没面子,蹭地一下站起身,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往你头上砸,边砸边骂骂咧咧,妈的,哪个洞爬出来的东西,敢乱老子场子!
那个烟灰缸已速度地朝你飞去,我想也不想地就扑过去,但是,我却比叶萱慢了半步。站在你身边的她,一把推开你,那个烟灰缸直直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天,我打电话叫郑玉玺解决了这件事。
在诊所包扎时,叶萱没有哭也没有叫痛。你却安静地走了出去。
我跟你站在月色里,你仿佛在对我说,又仿佛在对空气说,萱萱她不用这么辛苦的…我不想治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
我搜集到你断断续续的言语里的关键词,走进诊所疑惑地问叶萱,丁丁到底得了什么病?
叶萱依旧像上次见面时一样,神情坦然,她问我,有烟吗?
我刚想从身上摸出来,她又苦笑了一下说,算了,丁丁不让我抽,免得他待会儿回来看到。
郑玉玺带我走时,我没有反抗。他叫我郑楚楚时,我也没有纠正他叫我“米楚”,甚至在他说“你以后可以去当女土匪”时我都没有吭声。
我只是在他说完后,突然跪在他面前,这是我七岁后第一次喊他“爸”,我说,爸,求你给我二十万。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便出来开出租车了。
叶萱说,所有的事发生在三年前,你们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三年前,为了减少院长的负担,你们开始出来打零工,卖报纸,送牛奶,在夜市上摆小摊。你们两个人像亲兄妹一样相亲相爱,当然,这是你的理解,因为你不知道叶萱对你暗生情愫。她说,她原本以为,即使你不明白也没关系,至少你们还可以在一起。但好景不长,有刺在夜市摆小摊到很晚,你们收拾完准备回去,但是在路口,却突然有一辆车快速转弯冲撞而来,行走在街边的叶萱正低着头清点着包里剩余的东西而浑然不知,直到听到响亮的鸣笛声才愕然地抬起头,你扑上去一把把她推开…
叶萱说,那一夜成了她此后的噩梦,她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你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因为是物业,那条路平时又比较偏僻,所以鲜少有人走,那辆肇事的车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防范意识的你甚至连车主的车牌号都没看清。她艰难地叫人,最后是路过的一辆出租车把你送到了医院。高额的手术费让她望而却步,她只能哭着向院长求救。
最后,你昏迷了一周才醒来,命保住了,可是,智力却停留在十四岁那年。医生说,要想全部康复,恐怕要去北京做个大手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
之后,为了还孤儿院的那笔钱,以及为了给你赚取高额的手术费,她便浓妆艳抹地混迹于酒吧里,KTV包厢里。你依然辗转着打些零工,后来闲暇时听院长的话去考了个驾照,因为你平时说话做事都与正常人无异,所以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
叶萱说,她一直告诉你她在酒吧的工作就是把啤酒卖给人家。虽然你潜意识里很不喜欢那样的地方,但是也没话说。直到我给你看那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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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玺说,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会丢钱去救一个弱智的人。
更何况,郑玉玺顿了顿,就算他康复了,难保你不会因为他让我做更多的事。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真不愧是商人,就连亲生女人求他的事情他也如此盘算计划。
郑玉玺叹了一口气说,楚楚,不要怪爸爸,任何父母都不会拿出这笔钱的。如果你有个什么事,别说二十万,两百万两千万,我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都不会不管你。
我捂着耳朵,不听不听,郑玉玺,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
我说了这些话就要跑,却被郑玉玺拉住,他厉声说,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学校,以后我会找人看紧你,我花钱送你去念书,不是让你出来玩的。
我很久没有看到丁丁和叶萱了,因为郑玉玺叮嘱老师看紧我,我没有机会再逃出去。
我开始每日每日地给丁丁打电话,丁丁说叶萱的头快好了,叶萱的头快拆线了,叶萱要去上班了,但是她换了工作,在酒店的前台当收银员。
林洛施说没见我给哪个男生打电话这么殷勤过。我也从未发现,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么奇妙。
所以,除了给你打电话,我每天还给郑玉玺打电话,从开始的软磨硬泡,到最后的威胁,我说,你不给我这笔钱,你会后悔的。
郑玉玺却并不搭理我,他坚信我遗传了他坚毅的基因,活到无路可退都不会自杀。所以他任我折腾。
他说,楚楚,你就是杀个人,我都能拿钱为你摆平,但是我不会把钱花在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郑玉玺的话像警钟一样敲醒了我,他说,他只会担心我的安慰,他只会为我花光所有的钱。
那天下午,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在我脑海里酝酿出来。
我连林洛施都没告诉,趁着吃饭的时候我翻墙跑出学校,然后找了个一千在网上认识的小混混。
我约他见面,并让他喊了几个朋友,那天我没有回学校,而是去网吧上网,然后他们几个人东奔西走,去办卡,去找车,去找声音处理器。
因为,我准备策划一桩绑架案。人质是我,目标是郑玉玺。
晚上七点,我和他们在大排档吃完饭,料定我不在学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郑玉玺那里。
然后我们一起开车到郊外的某个废弃工厂。小混混说,那里鬼都不会去。
小混混熟练地操作者声音处理器,在电话里对郑玉玺说,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想要换她回去,一个小时内打五十万到这个账号,不然…
打完电话后,他们开始跟我有说有笑,我吃着他们买给我的零食说,钱一到帐,你们拿走十万,剩下的四十万转我卡上。
小混混嬉笑着同意,但半个小时过后,小混混刷新网银,却没有任何动静。小混混的脸冷了下来,我一把拍在他头上说,你是不是给卡号给错了?
小混混说,不可能。我说,再等等。
三十五分钟过去了,依旧空白…四十分钟过去了,我变了脸色,小混混的几个朋友也开始抱怨了…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
只听到破旧的厂门砰的一声巨响,外边光亮一片,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大声喊着,楚楚,楚楚…
我心里惊讶极了,冲出门,竟然看到你惊慌的脸。你看到我时开心地扑了上来说,太好了,你没事…
转眼看到我身后的那些小混混,你立刻气愤地捡起身边废弃的铁棍说,你们这群坏人!你们欺负楚楚!
在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明白,这次绑架失败。我还没和小混混有所交代,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你举着铁棍便朝着他们扑过去。
我没料到小混混找的几个朋友都是社会中人,他们游手好闲,心狠手辣,你还没扑到他们身边,他们便先举着凳子朝你的头砸去。我失声尖叫,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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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sa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