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时,我一向犹豫。
只一次,为书房配置家具时例外。那是在宜家,我手挥目送,无论桌、椅、书架还是沙发,我均扫一眼便确定哪款我要买下。
木制的全部选枫木色;沙发套要暖色系,有花朵图案;台灯是灯柱雕花的,灯罩的颜色是淡淡的红。
家具按我的设想买齐。然后,我和老公坐在某个样板间,就地讨论起书房的布局。他拿出纸和笔,我念,他画。
画中,书桌对着窗,书架立在一侧,单人沙发安在墙角,配一张小茶几。“实际摆放时,沙发和墙角要保持点距离。”我想了下,用手比画着,“距离,一本书那么大。”
少顷,老公递给我“书房完成时”草图。我看了一眼,似曾相识,再想想,愣住了。
我复原了十几年前合肥的家里我的房间。除了少张床,此时和彼时,两个房间一模一样。
也在一瞬间,我想起“一本书的距离”。高中时,我总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腿上放着课本,手中捧本小说,一听见妈妈的脚步声,我就迅速把小说塞到沙发下——手要灵活动作要快,距离得一本书那么大。
原来,我定做的蓝色窗帘,计划在门后安的全身镜,都是复制、还原。
原来,我打算在阳台上养的桂树,不过是隔了十多年、千里路的嫁接。
样板间人来人往,过道上熙熙攘攘。
我对着草图,想起梁文道在一篇文章里的话:“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住过的房子都跟着我们的身体走。我从一间屋搬到另一间屋,最早的那个家依然存在,轮回再生。”
那篇文章名叫“身体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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