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又是临近周末，学生因有住校生，所以提前一节课放学坐车回家，下班就有些早了。途中，电话铃声骤起。驻足，一看，是已多年没有联系的小栾。熟悉的声音传 过来：“我在上班，刚才课间我听见同事谈论今天知道高考分数，我算了算，佳佳是不是 今年高考？怎么样？”我告诉了她，心中为她的这份牵念感动。说，你先上课吧，你和景福都教过高三，等晚上帮着参谋一下志愿。晚上，我们打开了话匣子，聊了很久很久，谈 论着分别这些年家庭变化、孩子的成长等方方面面，最后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意犹未尽 。
分别已是十几年了，但依然那么亲近，熟悉。她说：“我够想你的了，家里有车，我 也不会开，指望人家景福也指望不上，今年我就去学驾照。等我会开车了，说什么时候去 看你都行。”
多少年了，毕业呢，我是1988年，比她早一年，那时二十出头，都年轻，加上她的性 格又好，我们很快黏在一起。那时工作单位是在乡下的一所高中，距她老家五六里，我们 常一起下班后跑她家里玩，去吃她家的土特产。有时下了班我们一起去周围山上剜荠菜， 回来装在桶里去自来水冲洗，然后跑到住家的老师家借来面板、小擀杖等包饺子。单身宿 舍一大帮年轻人，我们一起嘻嘻哈哈，包完了大家分到各个宿舍煮饺子，然后聚到一个宿 舍吃，很是热闹。最后呢还给用人家面板的老师家也送了些我们的手艺。那时，生活条件 比较艰苦，上班也很累。早上都需早起坐班，有早自习的去上课，没有的在办公室备课批 改。晚上学生上晚自习三节课，教师必须办两节课公。下了晚自习也没有电视可看。住的 宿舍呢顶部没有天花板，冬天，屋顶草薄的地方经常从瓦缝往里飞雪，早上起来看看，常 常那个被子上是一层细雪花。但那时有着一帮情趣相投的朋友，过得甚是快乐。沉稳大方 、脾气温和的小栾就成了我业余时间的玩伴。
有一次和她骑着自行车跑县城，单程七八十里路。她去找同学，我则去找别人刚给介 绍的杰。一起在路上骑着车子飞驶，那时的路还不是柏油路，但大道两旁都有着高大的树 木遮蔽浓荫，因而一路上，很少被太阳直接晒着，再加上年轻，所以骑了一上午的车子也 不觉得累。到县城后我们晚上去看电影，白天去她同学家。她的同学那时刚结婚，住的房 子很素朴，水泥地，白色的墙壁，家中也无什么奢华的东西。她的同学小张是个轻轻巧巧 的女孩，说话温声软气，生怕吓了别人似的。同学，领我们到屋后的菜地摘新鲜的黄瓜， 西红柿吃。觉得那时的这个学校和我们在乡下所在的学校无异。后来呢，我终于解决了两 地分居问题，居然调到小栾同学所在的学校。栾的同学在我初到此时给予了很多关心和帮 助，给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份贴心的暖。至今记得刚调到这个城郊学校时好几个月不发工资 ，小栾的这个同学张老师主动拿着钱送给我说：“我爸爸妈妈有工资，你别舍不得吃，苦 了孩子。”以后，张老师也成了我的好朋友。我想，初始张老师对我的好感，几乎应是源 于对她同学小栾的信任吧。
我结婚了，之后生了我家丫头。小栾这时也找了一个本校的老师结婚了，恰巧住在我 家的屋后。那个时候，我在家哄孩子，她上班，来回去办公室的途中她总要拐弯至我家， 去逗小丫头玩一会儿，说说学校的新闻。有一天居然去了我家六次。喜欢孩子了不得，常 抱到她家玩，把个站着和我的孩子坐着差不多高的布娃娃放在孩子旁边，给她照相，孩子 把她结婚的新被褥尿了，她也一点不烦气。那时的她，给在家哄孩子很烦闷的我带来了很 多的快乐。
在一起做邻居的日子里，有了什么稀罕的东西，总忘不来对方；工作上有了什么烦闷 ，尽管我们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总能在对方那儿获得排解。
年我调到C中，整天忙碌着生活，之后很少联系。98年夏，那年我们还未放假，小 栾送完高考无事，领着孩子来C中找她同学张和我，匆匆一起在张老师家吃完饭，就上班 去了，因着学校开会，小栾走时也未能去送。就这一年，小栾和丈夫一起调到了滨海城市 的一中。之后再无见过面。大概是2005年吧，张老师高中同学聚会。小栾又问起我，从张 那儿得知了她的电话。偶尔，过个节日发个短信，但联系仍是很少。
十几年未见面了，但是，想起在一起那六七年的日子，想起相交相知的点点滴滴，心 中倍感温馨。仿佛青春的岁月又悄然眼前，心底荡漾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情愫。
尽管我们很少联系，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好感却不会忘记。《庄子·山木》中说：“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像我们这种小人物间 非君子也非小人的友情，尽管也平淡如水，但却会带给人一种长久的甜滋味。因为真正的 朋友之间的情感已经经历了岁月的冲蚀，杂质冲掉，惟剩一些值得用心珍藏的东西，如同 经过千淘万漉的河床，淘尽黄沙始得金。
淡，生活的味道，是生活众多滋味中的主旋律；淡，也是朋友历经生活的检验最后的 滋味。朋友情，不同于恋人间恋爱时的火热与激情，更无须要在惊涛骇浪中过着胆战心惊 的日子，只是能够知道彼此健康、快乐、平安、幸福，只是能够彼此信任，彼此珍惜，只 是能够不再相见时偶尔念及，心中有温情扬起。
白水淡，滋味长，点点滴滴在心上。朋友之情，尽管如同白水，只是平淡的味道，却 是我们每日之必喝的白水，是生活中时时缺少不了的，因她滋润着情感的焦渴，是陪伴你 一生的长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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