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我们忙学业,忙工作,忙交朋会友,心是浮在水面上的油珠子,只图形式上的光彩夺目,沉不下来。几乎舍不得在家务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认为那是不理智的。即使偶尔矫情地想做一回喝粥的女人,也是邀几个好友去粥城,把各种荤的素的粥样来一碗。场面弄得热闹,其实,近似做戏。
偶尔在家做一次早餐,也尽量避开粥,因为那太耗时间。下碗清水挂面,再煎两个荷包蛋盖在上面,就觉得日子已经如花开花一般精致。很多时候,不做早餐,只在上班的路上钻进一家早店,匆匆一杯豆浆,另加饺子和包子若干。身为南方人,却身份模糊地吃着北方式的早点,也没觉得尴尬。
人近中年,终于开始惦记起粥的好。开始穿素淡的棉布衣,挽着他去超市,绕过咖啡巧克力,喜欢在放米的货架边流连。虽不事稼穑,可是看五谷杂粮,心底里也盛满了老农一样的沉甸甸的欢喜。一锅好粥,小到选料,都是讲究。一把米在掌心里摊开,从指缝里落下,一粒粒,像那些走了来了的平凡日子。选哪一种?是江南的香粳,还是东北的大米?哪一种,味更偏于甜香?哪一种,口感更偏于柔糯?哪一种,色泽更为莹白?哪一种,秉性更为刚硬孤绝,需要在熬的过程中不断添加哪些佐料,于文火中慢慢打开它的心扉?斟酌词句一般,怕都是要慢慢磨吧。
女人不到40岁,是熬不好一锅粥的。慢慢磨,人心终于泉水人潭一样地定下来,知道在外面,你可以是一件漂亮的瓷器,粉彩或青花。但是在家里,懂得剥去那一层浮华的釉彩,愿意做一只陶土的罐,在安静的厨房,为家人,拿分分秒秒和一颗素朴的心,熬一锅又稠又香的白粥。慢慢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终于在掌心上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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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sa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