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初我做卫生大扫除时,孩子们也都帮着忙活。儿子在箱包里无意中发现一条打了结的手帕,里面包着一枚深棕色的旧硬币。“妈妈,这个给我好吗?我想把它放到储钱罐里。”我看了一眼,思绪马上回到另一段时光。“所有硬币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一枚不行。”我慢条斯理地说,“这一枚的意义不同寻常,看面额不足挂齿,价值上却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给我硬币的那个女人,今生今世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了。”
儿子好奇地看着我,于是我把前因后果向他道来。
1991年,我在尼日尔呆了5个月,那是一个荒凉的非洲国家,沙暴肆虐,热浪滚滚。在那里,我面临着许多困难,其中最厉害的就数气候和乞丐了,对此我时常牢骚满腹。街上的顽童会不断地把手伸到我们面前,用前殖民语言法语大声喊着:“Cadeau!Cadeau!”意思是跟人要礼物。
完成了在那里的护理工作,我和一位朋友前往邻国布基纳法索,去一家卫生所工作。“布基纳法索非常环保,甚至可乐的口味也会更好。”当地人向我们保证说。
到了布基纳法索以后,我们乘坐出租车赶往目的地。我有一个大背包,外加一个小一点的背包。开始卸行李的时候,我把小背包夹在两腿之间,然后伸手去拿大背包。黑暗中一辆摩托车载着两名男子缓缓靠近,突然间毫无预兆地掠过,其中一名男子抢去了我的小背包。几秒钟的工夫,两个人就逃离了我们的视线,吞没在茫茫夜色中。
包里装着我的护照、现金、旅行支票,还有机票、照相机以及其他随身用具,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十分珍贵。我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中,寻求帮助也是难乎其难。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诚惶诚恐地看守着余下的贵重物品,把所有当地人都当成了可疑分子。我内心充满了沮丧,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到处都是危险和堕落、时时刻刻让人感到战栗的鬼地方。
后来有一天,我走过布基纳法索的街道时,一名老年妇女把手伸到我面前,高声喊叫的也还是让我耳朵起了老茧的“Cadeau!Cadeau!”。
真是受够了。我彻底厌倦了这个国家:贫困,腐败,窃贼,低效,高温,灰尘,还有无聊得无事可做的官员们。我用她听得懂的法语,语气坚定地告诉她:“我没有‘cadeau’,也没有钱。两个星期以前,有个人抢走了我所有的钱。我想离开你们的国家,可是直到现在我也走不成。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女乞丐很认真地听着,看样子是在揣摩我说的每一句话。随后她就笑了,脸上满是皱纹,咧开的嘴里黑洞洞的,没有牙齿,同时把手伸进了她皱巴巴的衣服里。
“那么,我给你一个cadeau吧。”她宣布,然后拈了一枚深棕色的旧硬币,友善地放进我的手掌里。我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枚硬币。一个微不足道的金额,对这个女人来说却意味着丰盛的一餐。那一刻,我为富商大贾和慈善机构感到羞愧。她送我的礼物,跟我曾经捐赠的任何东西都不成比例,可是贫困境况中的她分明给了我无价之宝。
由此我见识了布基纳法索人民意外的美丽,深为穷人的宽广胸怀和高贵品格而感佩。对于老妇人的礼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只希望与这枚硬币永不分离。用了一点微薄的情意,她把我的观念彻底颠覆了。与此相比,我丢失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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