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人喊卖废品。我伸出头,看见是一个骑三轮车的中年男子,三轮车上有许多他收来的废品。想到家里阳台上还堆着一些废品,就向楼下喊道,师傅,等一下,我家有一些。
那人听到我的喊声,赶紧抬起头来,四下张望着。终于看到是我从窗户伸出的头在喊他,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连忙说道,来了,来了。
我将阳台上的废品搬到门口,那人就拿着秤和绳子上了楼。他看见我在搬那些废品,赶紧伸出手来,说道,我来、我来。他将那些废品扎紧,秤好后,将钱递过我。
这时,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来。他从里面抽出两支烟,将其中的一支递给我,讪讪地笑着,说道,老板,谢谢你了,我一下子收到那么多废品。
我看到,那支烟弯弯曲曲的,一些烟丝掉了出来,他那脏兮兮的手紧紧地捏住香烟的另一头。我犹豫了,心里迅速思忖着,这烟能接吗?
那人见我犹豫,将烟又往我面前递了递,说道,老板,别客气,抽支烟。见他一再坚持,我只好伸手接了过来,心想,等他走了,我就将支烟扔掉。没想到,他伸手又将打火机递到我面前,“叭——”地一声,他将打火机点燃了,说道,老板,将烟点着。
此时,我再无可逃遁,只能将那支烟含在嘴里,迎着那束火头,将烟点燃。
他看见我终于吸上他的一支烟,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将自己手里的那支烟也点上,然后深深地吸上一口,惬意地吐出一丝烟雾来。我发现,刚才还佝搂着身子的他,竟直起腰来,两眼与我平视着,笑得很灿烂、很幸福。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上菜市场买菜,时间长了,一些菜贩和自己都成了熟面孔。
那天,在一肉案前,我刚刚称好几斤肉,那卖肉的男子,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他从那包烟里,用手抽出一支,递到我面前,说道,老板,抽支烟,谢谢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
我看见,他那卖肉的手油腻腻的,那烟的一头被他捏着,已被油腻浸湿了。这烟还能抽吗?我心里竟涌出一阵恶心,连忙推辞到,我不抽烟,谢谢!
没想到,那卖肉的男子又说道,客气啥,我看到你抽烟过的,接住,烟不好,别嫌弃!说罢,他已经将那支烟扔了过来。
还能说什么好呢?我只好将那支烟接住,心想,待一会,我就将这支烟扔掉。
正想着,那人又把打火机递了过来,“叭——”地一声,将打火机打着了。见此情景,我只好将那油腻的烟头含在嘴里,身子前倾着,将那支烟点燃。
那买肉的男子见我抽了他一支烟,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笑容里甚至有一种自豪和得意。
走出很远,我不经意地回顾头,忽然发现,那卖肉的男子脸上的笑容还溢满眉宇间,仿佛连眉毛都还在笑。他在笑容满面地接待着顾客。
俗世的生活里,有一些人的生活被湮没在人们的视野里。他们生活的有些卑微和薄凉,几乎没有人能去向他们求助什么的。在和他们交往过程中,如果能接住他们递过来的一支烟,抽上他们的一支烟,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生活中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幸福和甜蜜。
我知道,生活中,对于有一双手递过来的烟,我必须接住,那怕自己不抽烟,也要接住。接住,不仅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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