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他喜欢舞刀弄枪,经常把木棍当成得力的武器抡来抡去,嘴上还模仿爆炸的声音;她喜欢安静地思考,有时,能对着地上爬行的小虫子看上好久,还小心翼翼地跟它们说上许多悄悄话。可是,他们还是能玩到一起,他说,她的身上总有好闻的雪花膏的味道;她说,他是最勇敢的勇士,他一声断喝,会让魔鬼跑远,跟着他在一起,就是感到踏实。
她渴了,他就爬上老李家的桃树给她弄来了两个熟透了的桃子,咬上一口,甜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后来,老李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地教训了他一番,她哭天抹泪地央求放了他,而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哪天还你好了。后来,他的坏脾气的父亲又将他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他哭了,声音很大,但是始终没有将她说出来。从那时起,她就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是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舍弃一切的好人,是自己伟大的保护神。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春天,他们手牵着手,互相拉钩,要做永远的好朋友。
上小学的时候,他们还彼此毫无芥蒂,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起上学放学,好像两只毛茸茸的羔羊,彼此依偎着去翠绿的草场吃草撒欢。可是,自从他们上了两个不同的中学,彼此的联系少了很多,特别是当她搬家以后,他们几乎断了联系。
后来,他们在街上碰到一次,他的个子高的吓人,说话瓮声瓮气,看到她,竟然无语。还是女孩的妈妈跟着打圆场,“你们一小一起长大,转眼这都大小伙子了,这是一个帅哥啊。”她低着头,走出好远的时候,才回头看了他高大的背影,心里都是狐疑,“不是说好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了吗,他怎么就这么不理我了呢?”
他的父亲还是酗酒,喝醉了就打骂他和他的母亲。那次,他实在气不过,伸手和父亲对抗了一下,父亲一个趔趄,很轻易就被他推倒。后来,就卧床不起,很快,就去世了。
母亲随后改嫁,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他的性格变得无比孤僻,还经常以暴力解决问题,是学校里出名的问题学生。
而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学校里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宠儿,多次全校统考第一。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胆怯战胜了怜悯,她很想去看看他,但一直没有去成。她很清楚,如果真的想去,那些所谓的借口根本就不堪一击。
熬过了黑色的六月,她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北京的一所学校。他也出人意料地考取了一所艺术学校的美术专业,他天生就有绘画的天赋。
她动身去北京的前一天,他来了,说是来送送她。看着眼前好熟悉又好陌生的他,她一下子语塞,脸还涨红了。自从上了中学,他们就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在迈入大学门槛的前夕,他们仿佛瞬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说出的话又是那样的得体自然,让他们开怀不已。
他给她画了一幅画,是她的肖像画。
手中的画笔,无声地传递着他们心有灵犀的悸动。
春节回家的时候,她第一个去找他,家里没有。终于在街头看到了给人画像的他,便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嗨”。他看到了她,一点也不兴奋,还是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为客人画像。
她帮助他收拾好那些工具,跟着他一起回到他租住的那个小屋,他沉默了一路,终于在和她分手的时候说:“昨天回来的?快回家吧,祝你新年快乐。”
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进屋,突然委屈的想哭。
大二的时候,她跟他说,“写信太老土了,手机短信联系吧,好吗?”他努力地笑着说:“对不起,我从来就不用手机的,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卖画自己养活自己。”
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的确一些让你痛苦的事情降临在了你的身上,可是,你怎么就这么沉沦了。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你忘了吗,你当初是怎样为了我舍生忘死,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我们不是说好要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对我冷若冰霜?”
“不为什么,我根本配不上你的。”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远,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痴痴流泪。
大三,她在大学处了一个男朋友,他看到了他们的合影,只是说:“真为你感到高兴。”
她毕业了,要去英国留学,临走的时候,给他挂了个电话。
“是你们两个一起去吗?”他问她。
“不,我们已经分手了。”她说出来的时候竟然长出了一口气。
“我,去送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画吧。对了,你这次的绘画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是一等奖,瞎猫碰死耗子了。”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害羞。
“祝贺你哦。我走了,也许,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女孩开始抹泪。
“我知道,你这一走,也许就真的走了。我请求你,一定让我送你,因为我有个礼物,就是这幅画,希望能一直陪着你。”男孩的眼眶也开始湿润。
“一幅什么画,我好奇着呢。”女孩的泪已经流到了脖子里。
“就是给你的那幅肖像啊,那次给你画的是黑白的,而且,我没有找到那种瞬间的动感。后来,我根据回忆又画了一幅,是彩色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抱歉,我自吹自擂了,不过,这是评委的评语。”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了,这幅画你拍个照片,传到我的邮箱里吧。”女孩很无奈的语气。
“那怎么行,这幅画,我必须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你放心,我一定会赶过去,你等我,我二十分钟一定赶到的。”男孩很不甘心地说。
男孩骑着他的那台摩托,飞速地穿梭,那些可恶的车流,怎么还要妄图挡住他的去路?他加大了油门,一路狂奔,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那幅画交给她。
赶到了机场,他看到了一架飞机已经腾空而起,那是她的航班,她一定会无比埋怨自己的失约。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幅画,也随之掉落。
“起来吧,这么好的礼物弄脏了多可惜,我也绝对不会允许的。”女孩灿若桃花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不是走了吗?”
“为了这幅画,我走不了了。”女孩一路跑过来,死死抱住男孩的脖子,一边大骂着,“你这个偷桃子的小混蛋。”
男孩抱住女孩,“你终于回来了,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描绘美丽常在的你和我们精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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